张发山

文天祥写下《过零丁洋》这首荡气回肠的千古绝唱,以明宁死不屈之志。无独有偶,事过300多年后,胶东也出了个“文天祥”,他的名字叫左懋第。

左懋第,字仲及,号萝石,1601年出生于莱阳西乡(今属莱西店埠镇),自幼勤于攻读,个子不高,却才华出众。明崇祯三年,29岁的左懋第,举山东乡试第二,次年进士及第,出任陕西韩城县令。韩城有座苏武墓,站在苏武墓前,缅怀这位留居匈奴19年持节不屈的西汉使臣,左懋第从心眼里敬佩,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。打那,他似乎弄懂了什么叫浩然正气,什么叫民族气节。知韩数载,他治豪强、均地亩、易风移俗、赈济灾民,政绩斐然。崇祯十二年,左懋第以“举循吏第一”而内迁京城,入授户部给事中,继迁刑科左给事。

此时,明王朝已处穷途末路,陷入内外交困之中。身为朝廷言官的左懋第忧心如焚,尽管屡次上疏,提出救国救民之策,怎奈明思宗刚愎自用,对正确意见置若罔闻。崇桢十七年,李自成攻入北京,朱由检于煤山自缢,明亡。不久,清兵趁乱入关,北京沦陷。福王朱由崧在南京建立了南明政权,为求偏安,拟与清廷割地求和,遂派已是太常卿、右佥都御史的左懋第担任议和使臣。迫于君命,左懋第只好率队北往,但他已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。

7月,左懋第到达北京,谈判中据理相争,始终不失凜然的民族气节。和谈不欢而散,左懋第南返途中,清廷突然变卦,将左追回,软禁于太医院欲加诱降；医院周围,有200名士兵严加看守。

清顺治二年5月,南明灭亡。摄政王多尔衮估摸到了火候,即派曾任兵部尚书、蓟辽总督的洪承畴前来劝降。左懋第一见洪承畴,讥讽道:“此鬼也。洪督师已在松山殉国,先帝赐祭九坛,今日安得复生?”洪承畴讨了一个没趣,赧然汗下,惭色而退。洪承畴前脚才走,身后面,明吏部右侍郎、东阁大学士李建泰又来了。未等他开口,左懋第厉声叱道:“先帝待尔不薄,却先降李贼自成,继之降北,有何面目见我?”李建泰无言以对,也灰溜溜地去了。多尔衮仍不死心,他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王牌。左懋第的堂兄名叫左懋泰,进士出身,是大明吏部郎中。二人自小就要好,虽是堂兄弟,却胜似亲手足,更何况同朝为官。左懋第北京和谈之际,其母绝食身亡,是左懋泰,代其扶柩返里,并将老人家入土为安。中原人讲究“百善孝为先”,左懋泰对之有葬母之恩,让他充当说客,应是万无一失的了。哪曾想到,左懋泰刚到太医院门口,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,左懋第竟“键户不纳,但于门内叩头曰:以谢尔治丧之德,勿他言!懋第无降敌之兄也。

多尔衮终于黔驴技穷、恼羞成怒,对左懋第施以酷刑,打入水牢。左懋第备受摧残,始终宁死不降；人个虽矮,却浑身透出一股大义凛然的正气、顶天立地的威武。闰六月二十,左懋第被押往莱市口,面南朝拜,从容就义,时年44岁。

左懋第就义后,清兵在他太医院下榻处发现了一首绝命诗:“峡坼巢封归路回,片云南下意如何?寸丹冷魄消磨尽,荡作寒烟总不磨!”多尔衮阅后叹道:“忠义之人,前有天祥,今遇仲及,我辈弗如也!”

关于左懋第的一生,《明史》有传记,而崇祯进士、礼科给事中姜埰撰写的《左侍郎懋第传》,记述尤详。